“哦？那你且說說，天地要怎麽來鑒？”這面隆帝正拿錦華無可奈何，想不到他倒是自己湊了上來！

“父皇……”

“菱兒，你先聽他說！”

紅菱見隆帝面色不善，當即就要出言勸說，卻被他擡手阻止。

如此，她只得先安靜下來，轉頭看著方重良，一雙眸子裏滿是擔憂，拉著他的手也暗暗使了幾分力氣，示意他不要亂說話。

可方重良是何人，又何時怕過什麽！

不過對著她寬慰一笑，隨即昂首對著隆帝說道：“皇上便是天，皇上願意如何鑒別，臣都絕無二話！”說話時，他雖是跪著，可後背卻挺得筆直，那一身氣勢絲毫不輸端坐在上首的隆帝。

說完，又轉過頭，神色溫和的看著紅菱，將拉著她的手舉到自己胸前，用柔和，卻分外堅定的聲音說了一句：“只要能娶得你。”

這是他第一次這樣認定一個人，可就這一次，他認定了，便絕不放手！

不僅僅是紅菱癡了，就連在場的其他人，此刻都忍不住有些動容。

自古天家多寡人，她一介女兒身，能得一人相守，似乎，也是一件美事……

“你看看，你只要求你的女兒長成一個君王，能像你一樣殺伐決斷，治理天下，可是你卻怎麽不想想，她不過是一個小女娃！”錦華此刻也服了方重良這番話，回過神來，又對隆帝勸道。

說著，他又想起今日在泰安宮小院內，紅菱說的話來，索性當即轉過身，對著一眾大臣說道：“你們之前總說女子執政，顛倒陰陽，但是為什麽不可以轉圜一下，想一想，如果她招的不是後宮男寵，而是駙馬呢！”

哎？

這話……

大臣們聽著，竟仿佛如夢初醒一般！

他們怎麽就沒想到，這太女也是公主，招一個駙馬爺在宮中，不是理所當然嘛！

錦華看著場中情形，當即嘆了一聲：“我看，你們這些人，個個都是老迂腐！還有你！”他說得起興，轉過身來指著隆帝，“你也是個不會拐彎的！”

言語間竟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！

只是錦華這話，卻是幫隆帝解了一個大麻煩！

雖然他此時還沒確定這齊修鳴到底可不可靠，可紅菱今日那番話他卻是聽在了心裏的，原本他還有些擔憂，要如何說服這朝堂眾人，想不到被錦華這麽一鬧，反倒豁然開朗！

於是他故作沈吟，片刻後，才慢慢悠悠說了一句：“朕以為，神醫此話有理……眾愛卿以為呢？”

此刻這些大臣們早就被一應變故繞得暈暈乎乎，猛地聽隆帝一問，都楞了神。

左右看了看同僚，眼中竟都有著幾分遲疑。

見他們如此，隆帝心中早已有了譜，於是大手一揮，笑道：“是朕之前思慮不周，若是當初便為太女招了駙馬入宮，只怕，眾位卿家也不會常常向朕進言了……依朕看，太女的婚事還需重新定奪……”

“皇上……老臣有話要說……”

沒等隆帝說完，場中一名年過中旬的大臣站出身來。

隆帝一楞，略有些不滿，不過，卻也不好拂了此人的意，只得笑了笑，道：“顧愛卿但說無妨。”

顧愛卿？

紅菱聞言，不禁轉頭看著那人。

她還記得，當初她在宣德殿外偷聽時，便聽過這位顧愛卿問起南境的事來，此時一見，估摸著此人的年齡，大概猜到原是蘭臺的禦史員，顧清風。

此人擔著言諫百官之職，素來出口嚴苛，他這會站出來……

紅菱想了想，心頭不禁“咯噔”一聲，只怕，要壞事！

剛想罷，便見那顧清風朝著上首拜了拜，才道：“雖說此時乃慶功宴，臣本不該提及此事，可既然關系到太女殿下的婚事，臣也不得不問一問齊側夫，當初，是如何瞞天過海，自私混入軍營當中的？”

果然……紅菱心中暗嘆。

隨即便道：“是本宮想著他熟悉南境情況，所以私底下帶他入的軍營。”

“哦？”顧清風頗顯詫異的咦了一聲，隨即又道：“那臣又有一惑，不知當問不當問。”

“顧大人請講！”紅菱應聲——她就知道，這個顧清風沒有這麽好對付。

他的奏章她可不止看了一次兩次，每一份諫言絲毫不留情面，她的印象至今還深刻的很！

“既然，是太女殿下授意，臣本也應當無話可說，但請太女殿下告知臣，為何齊側夫離開南境多年，卻仍與南國雍王如此熟絡？膽敢只身出入南國，如入無人之境？那南國雍王，又為何肯在大軍壓境的情形下，放了敵軍的首腦？”

“大人這是什麽意思？”方重問。

這話，說開了，是他有本事，可若是說差了，南國奸細的帽子恐怕是要扣在他頭上，摘不下來了。

可偏偏那顧清風也是端得住，被方重良反問，只是施施然答了一句：“老臣只是將心中疑惑說出，並無他意。”便算是將這個問題給略了過去。

還當真是個老狐貍！

方重良暗嘆。

顧清風的態度雖然誰都能料想出來，可卻故意不言明，只是任由眾人猜測。

這麽一來，若是最後真的斷定他是奸細，那他顧清風便算是立了一功，可若是他給出了解釋，說服了眾人，這等場面上也不好當真怪他什麽！

一旁紅菱也覺出些端倪來，雖然那顧清風說的話裏也有她的不解之處，可她確實十分相信方重良，當即便站起身來，對著顧清風說道：

“恐怕顧大人還不知道，那雍王段斐然，與本宮也是結識的！他雖應了雲山的要求，挾制本宮，卻是對本宮禮遇有加。而齊修鳴幼時在雲山學藝，與雍王也早就結識，他潛入雍王府救本宮，也是歷經了險阻，並非大人想得那般輕易。”

她說的這話，其實也是經過了考量，除去在南國雍王府中的情形之外，都是可以查證的。

另一邊，錦華看著這突然冒出來的大臣，聽著幾人來來回回的說辭，也回過味來，當即說道：“段斐然雖然是南國雍王，但是我也是見過的，當初楚荷山莊莊主楚湛清大婚，他就到場過，與紅菱結識，這一點我可以證明！”

上首原本觀察著情形的隆帝聞言，也不禁暗暗點頭，他也記得，當初楚荷山莊還來了人在宮中陪伴紅菱。

這下，顧清風倒是吃了一癟。

可卻仍是不甘心似的，又道：“即便如此，那雲山迷障重重，齊側夫又是如何只身潛入的呢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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